曾经有段时间,我很不想上班,觉得在别人的屋檐下很压抑。但是,我又不是富二代,也非啃老族,吃饭的问题怎么解决呢?左思右想,我决定做个职业撰稿人。 之后,我在所住的都市村庄里撰写了大量文章,并且往各大媒体投稿。每天的生活,就是读书、上网、创作和散步,没有老板管束,也没有同事排挤。刚开始,我还觉得自己就是个城市隐者,随风飘飘,天地任逍遥,非常的超凡脱俗,对“大隐隐于市,小隐隐于林”这话佩服得五体投地。可后来,我创作的文章基本都石沉大海。即便有发表机会,稿费也低得可怜。甚至有几次,我还遇到了文痞,署名权又被篡夺,稿费遥遥无期。
所以,我的这种浪漫生活也就是昙花一现。
沉舟侧畔千帆过,病树前头万木春。回想起来,我之所以做不了城市隐者,是因为自己的能力、耐力还不够。其实就在我的生活圈子中,就有一个名副其实的城市隐者,他的名字叫做李化猛。
初听到李化猛这个名字时,也许你以为他是一个张飞那样的猛汉。其实,他的身份是画家,身材也比较单薄。2008年,我和化猛在同一个单位上班,我是编辑,他是艺术总监。我们第一次见面时,他一头长发,不修边幅,拿着背包,着装随性,很有艺术家的气派。我原本以为他很难打交道,但一跟他接触才发现,他是一个非常和蔼的人。他跟我说,他经常深入老家大别山区寻找创作灵感,租住在都市村庄的房子常常空闲几个月。我说,房东不会找你麻烦吗?他嘿嘿一笑,这有什么关系,久了就习惯了。
化猛在都市村庄租的两间房,基本上都被作画工具、材料占据了。用他自己的话说,租房内也就是两张床:第一张床,用来盛放他自己;第二张床,用来盛放他的画。由此可见,化猛为画痴狂。
萝卜白菜,各有所爱。化猛热衷的是中国山水画,所以他经常跋山涉水。他的出生地刚好在大别山区,免费为他提供了不竭的创作泉源。因此,大别山区的山水魅力更加彰显,化猛的出众才艺得以发挥,可谓相得益彰。他曾经在博客中写了一篇游记:不远处的池塘边上,一个流动理发师正在为一个老头儿理发,池塘里倒映着远处的青山绿树,一群鸟儿从他们头上飞过,那情景,再豪华的理发店也难与其媲美……我虽然不懂中国山水画,但从化猛的作品中能感受到清新、雅致、美丽、神怡、幽远,也因此想起一些有名句:野旷天低树,江清月近人;蝉噪林逾静,鸟鸣山更幽;停车坐爱枫林晚,霜叶红于二月花;曲径通幽处,禅房花木深;只在此山中,云深不知处……
后来,因为种种原因,我和化猛都离开了那个单位。从那以后,他就不愿意去哪个单位上班,过上了自由支配时间的隐者生活。我问他生活来源怎么办,他说可以卖画为生。
李化猛 小尺寸 山水画
众所周知,艺术家要依靠名气赢取利益。如果没有名气,纵然有八斗才华,也只能过着寂寞清贫的生活。化猛作为非著名画家,生活窘况可想而知。而他总是非常乐观,相信自己会成功。他曾经在博客中写道:今天完成一幅八尺山水画,累得满身是汗,天气突然变这热了,有些不舒服,不过那些女孩子可喜欢了,可以穿短裙之类的衣服了,可以展示自己优美的身材了,而我还得继续呆在画室继续我的创作!……人家都说 搞艺术的他的思想和思维模式都和常人有所不同,被称为是社会中少的一类,我虽然对艺术不怎么了解,但是我感觉我的现在最高兴和最快乐的事情就是作画。
有一段时间,也许是实在撑不下去了,化猛就去一个小餐馆打杂,以此换来一日三餐。但艺术家都好面子,遇到熟人,他就说,这么巧啊!你也在这里吃饭。
今天,很想很想家/很想给家挂个电话/可是,只是想/今天,很想很想画/很想画一张特别的画/可是,只是想/今天,很想很想睡/很想早早的就睡下/可是,只是想……这是化猛曾经写下的诗句,字里行间,透露着他当时的孤苦煎熬。也许是太难受,他有时候会跟我打电话,叫我去他那里玩。
某天,化猛又打电话约我去他家玩,我想着很久没有跟他联络,也就欣然应允。那天,郑州的风沙很大,我骑着电动车很吃力。化猛下楼来接我,我发现他头发变短了,脸色憔悴多了、黑黢多了。我心里顿生难受,如此热爱绘画且富有灵气的画家,竟然一直过着清贫而孤独的生活…… 走进他的租房,四处堆满了作画工具与材料,墙上挂满了他自己或者他人的绘画作品。中午,化猛自己下厨(我原本没想到他还会做饭)。他炒的白菜豆腐、青椒肉片,“香”、 “味”都挺不错,只是“色”稍差了一些。
通过那次玩耍,我了解到化猛的坎坷经历。他曾经为了交学费,在建筑工地打杂,挑砖、扛水泥、拉钢筋等活都干过。生活条件很艰苦,吃素菜,睡地板。大学毕业后,他在培训学校当过老师,但紧凑的作息时间,让他没有空闲作画。后来到企业打工,也处处受到抑制,个性得不到张扬,特长不能淋漓发挥。最后,他干脆放弃了打工的计划,待在租房内一门心思作画,创办五墨堂艺术网。实在烦闷了,就四处跋山涉水,采集创作元素,捕捉创作灵感。等到生活费快没了,就去街头卖画,或者是四处“化缘”。朋友们于心不忍,就到处替他找寻买家。
仓廪实而知礼节,衣食足而知荣辱。失过业的人都知道,求职期间情绪难以稳定,心里难免发慌,跟亲友交流也缺乏底气。湘西著名作家田耳,曾经也是不工作,只待在家里写作,但那是因为他家的条件还不错,父母也支持他。而山水画家李化猛,家庭条件较差,在长期无正式工作的情况下,还能保持这样淡定平和的心态,保持对艺术的热爱,保持拼搏进取的精神,实在令人钦佩。
有人说,化猛应该叫“画猛”,一个爱作画的猛人。我看也是,祝福他早日成为著名画家,过上城市大隐者的生活。
李化猛 小尺寸 写意山水画
就在我准备以上面这段话结束本文时,我听到窗外传来王菲、陈奕迅的歌曲《因为爱情》。我突然想,这首歌的歌词改一改,就可以送给化猛这样的城市隐者了:
因为艺术不会轻易悲伤
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
因为梦想简单的生长
依然随时可以为你疯狂
因为艺术怎么会有沧桑
所以我们还是年轻的模样
因为梦想在那个地方
依然还有人在那里游荡人来人往